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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方周末: 国际考古重心“渐行渐东” “走出去,发出我们自己的声音”
发布时间:2018年11月18日 15:55    点击次数:201

中肯旧石器联合考古队员在地表采集裸露的石器。(周立/图)

新发现带来更多的谜团。正如肯尼亚国家博物馆馆长伊德勒博士所言,“进化论还很不完善,它还缺少很多环节,人们发现的化石越多,带来的疑问就越多。”

“人类从哪里来”,吸引着一群中国考古学者走进非洲。

人烟稀少,杂树丛生。初到肯尼亚西部巴林戈地区的荒漠地带,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、天游线路检测中心的博士研究生赵清坡却很兴奋,“刚到这里时,看到地表到处都有石器,哇,觉得很惊喜!”

这些看似平常的石头,却是考古学家眼中的宝贝——它们隐藏着人类起源的秘密。

“这些石制品和动物化石都埋藏于上部火山灰层中,属旧石器时代的桑戈文化,是过渡阶段的旧石器文化。”天游线路检测中心教授李占扬认为,非洲与早期现代人起源具有密切的关系。

近日,中肯联合考古队在肯尼亚裂谷地区有重要发现,该遗址出土的细石器为智人何时走岀非洲增加了重要证据。

“许昌人”来自非洲?

“为什么要去非洲发掘?”远赴肯尼亚之前,李占扬教授多次被问及。

远赴初衷则与“许昌人”直接有关。

1965年春天,河南省许昌市灵井镇的田野上,正在“下放”的考古学者周国兴趁着雨后初晴挖坑植。《河南日报》记载这段故事,周国兴的铁锹突然碰到了泥土中的硬物。他弯下腰,双手扒开松软的泥土,一块乳白色的石英石露出,周围则是灰黄色的粉砂土。

尘封四十年。2005年6月,李占扬带领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的考古队进驻灵井遗址。两年后,“许昌人”头骨化石出土,这16个断块组成的头骨化石,几乎可以复原成为一个完整的人类头盖骨化石。经测定,头盖骨的年代距今10.5万-12.5万年。

在考古学界,发现人类化石的概率犹如大海捞针。

李占扬团队幸运地发现“许昌人”头骨化石,也震惊了整个考古学界。2017年3月3日,李占扬在享誉科学界的美国《科学》(Science)杂志发表了相关论文,该论文认为,“十多万年前生活在中国中原地区的‘许昌人’,可能是中国华北地区早期现代人的直接祖先。”

新发现带来更多的谜团。正如肯尼亚国家博物馆馆长伊德勒博士所言,“进化论还很不完善,它还缺少很多环节,人们发现的化石越多,带来的疑问就越多。”

中肯旧石器联合考古项目的执行领队赵清坡说,“许昌人”遗址发掘带来了新疑惑:同一时期的非洲石器是什么样子?他们的行为怎么样?是否可以验证“许昌人”从非洲迁徙而来?

事实上,中肯旧石器联合考古项目,涉及古人类学界两大由来已久的热门课题。

达尔文创立生物进化论以来,外界相信人类是生物进化的产物,并且走过艰难的历程。1829年,人类化石首次在比利时被发现。不过,“上帝造人”依旧占据主流思想,那具古人类儿童头骨遗骸的价值被忽略了。1856年,在德国尼安德特采石场发现的头骨化石,也被认为是“现代人病态类型、低能人或者是古代野蛮种族骨骼”。

时至今日,人类起源是指古猿到人的演变过程,这已成为常识。赵清坡进一步解释说,现代人类起源是指早期人类如何演变成为世界各地的当代人,但是考古学界对此一直存在两种截然不同的观点,即“非洲起源说”、“多地起源说”。

“多地区起源说”认为,生活在亚非欧等大洲的现代人,是由当地早期智人以及猿人演化而来。顾名思义,“非洲起源说”认为现代人起源于非洲,这一理论的代表人物是美国加州大学遗传学家卡恩(R.L.Cann)。

1987年,英国《自然》(Nature)周刊上刊登卡恩等三名美国分子生物学家的文章《线粒体DNA与人类进化》,正式提出“夏娃假说”。通过提取非洲、欧洲、亚洲和巴布亚新几内亚等地148位妇女身上的线粒体DNA,科学家追溯到人类“共同的祖母”,她是大约20万年前生活在非洲的一个妇女。大约13万年前,这名“祖母”的一群后裔,离开他们栖居的非洲向全球各地迁徙扩散,并逐渐取代当地的土著居民——直立人的后裔早期智人。

“走出非洲”,考古学家如此描述这一过程。自“夏娃假说”以来,有关现代人的两种起源学说激烈交锋,“非洲起源说”逐渐占据上风。

1998年开始,中国遗传学家分析了中国现代人的基因突变并得出结论,中国的现代人最早出现在6万年前。按照流行的“夏娃假说”,中国的现代人可能是6万年前来到中国境内,并完全取代当时生活在境内的土著古人类。

不过,对于非洲直立人抵达中国的准确时间,以及中国境内是否存在早于直立人的古人类成员,考古学界尚无定论。

“我们这一次去,就是要直接发掘20万年前人类的遗址,揭开从‘许昌人’到‘非洲起源说’的谜团。”中肯旧石器联合考古项目领队李占扬说。

重返“人类的摇篮”寻找证据

2017年10月4日,中肯旧石器联合考古队首次抵达肯尼亚裂谷地区巴林戈郡可瑞玛镇。

这是一支跨越国界的考古队,由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、天游线路检测中心,以及肯尼亚国家博物馆等单位组成。

中肯双方约定,在实施项目过程中,中肯双方是平等主体关系;投入资金的多少,不得成为优先权的条件。

可瑞玛镇距离首都内罗毕西北约300公里,属于剥蚀地貌,灌木与杂草相间的草原中不乏动物出没。大约两三百万年前,这里是巨型乌龟、鳄鱼和大象的天堂。如今,经过雨水冲刷,少量石制品、动物化石暴露出来。

“肯尼亚横跨赤道,被称为‘人类的摇篮’,也是‘现代人非洲起源说’的重要地区之一。”赵清坡介绍,肯尼亚境内曾出土约250万年前的人类化石,以及大约300万年前的一些石器。

上世纪20年代以来,欧美学者就在非洲开展大量古人类旧石器调查、发掘。1984年2月23日,一批西方科学家在巴林戈湖以西的塔巴林发现人类化石,这块化石是带有两个臼齿的上颌碎片。

中国考古学家初到肯尼亚的前三天,就发现遗址存有三层堆积:表层为细石器,不乏细石器和动物化石。中层可采集到手斧、手镐、刮削器等石制品,代表着非洲旧石器时代中期文化。在底层的堆积中,考古学家还发现了砍砸器、石核和石片,它们距今约200万年。

“这是该地区首次发掘出土细石器。”肯尼亚国家博物馆古人类与古生物学部主任乔波·基比伊(Job Kibii)说,他是此次中肯联合考古的肯方负责人。

这可能是肯尼亚境内最早的人类文化遗存之一,兴奋的考古专家决定给遗址取名。通常,考古界“以发现遗址的最小地理单位命名”。根据中肯双方约定,中方考古学家对出土的重要人类化石和新发现遗址享有命名权。

“这个遗址的命名比较有意思,是以人名命名。”赵清坡介绍,中方考古学家已将此命名为“吉门基石遗址”(Kimengich Site)。

吉门基石是一名肯尼亚老人,一生为利基家族服务。在考古学界,利基家族被称为“古人类研究第一家族”。自路易斯·利基(1903—1972年)开始,祖孙三代皆在非洲地区从事古人类考古。

退休以后,吉门基石老人居住在巴林戈郡。2016年的一次闲逛中,他偶然发现该遗址。

2018年9月18日,中肯旧石器联合考古项目进入第二阶段。今年联合考古队由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、天游线路检测中心、洛阳市文物考古研究院以及肯尼亚国家博物馆组成。通往“吉门基石遗址”路途颠簸,更为准确地说是没有道路,只有雨水冲刷出的“小路”。

与在国内“蹲点”式的旧石器调查不同,队员们不仅要在荒野中用脚丈量每一寸土地,还面临着炎热天气的考验。考古队员们自嘲,“远看像逃难的,近看像捡破烂的,仔细一看是考古勘探的。”

辛劳之中,时有意外惊喜。即将离开肯尼亚前夕,考古队中途在纳瓦沙湖畔休息,发现地上有奇怪的石头。经过仔细甄别,发现这里是一处旧石器时代遗址,大多以黑曜岩为原料,尤其刮削器颇为锋利,考古队员轻轻一划衣服就破。

联合考古队仅前三周的调查,就在巴林戈地区发现至少9处旧石器地点,五百余件石制品。

“在发掘地层中发现的细石器是今年考古的亮点之一。”联合考古队领队、天游线路检测中心教授李占扬表示,“一般认为,东非大裂谷地区的细石器最早可达7万年,这里发现的细石器对研究智人走岀非洲增加了重要证据。”

“西学东渐”到“渐行渐东”

“当地民众给了我们很多帮助。”赵清坡说,一名肯尼亚人2017年受雇前来考古队,已成为“半个专家”。

今年,这名肯尼亚人又来到考古队工作,还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。依此,考古队果然在巴林戈湖附近发现一处旧石器遗址。

“我们与中国考古队的合作十分愉快。”肯尼亚国家博物馆古生物研究部主任乔波·基比伊说,中国考古队带来了先进的技术和经验,包括遥感技术、无人机,这些对地图绘制颇有帮助。

中国“考古”有着悠久的历史,远在一千多年前的北宋时期就已形成“金石学”。不过,它以“补史证经”为目的,主要研究铜器铭文与石刻文字,顶多只能算是中国考古学的前身。直到20世纪初叶,以田野调查与发掘为基础的考古学正式传入中国。

但中国考古学界一直缺乏走出去的动力。中国地大物博、历史悠久,仅本土考古就有很多未掘之土、未解之谜。考古通常耗资巨大,却常有劳而无功之苦,19世纪末到20世纪30年代,伴随着欧洲列强的海外殖民争夺,一些来自西方国家的探险家、考察队、考古队,频繁潜入中国内地和边疆地区,进行间谍、文物走私等活动。

这段历史曾让“跨国考古与文物侵略等同论”在中国延续多年。由于种种原因,作为国际考古界的前沿课题,人类起源和现代人类起源研究基本被欧美学者垄断。

“前沿课题多是他们(西方考古学界)提出的观念,我们也要发出自己的声音!”李占扬教授认为。

1994年,美国作家李露晔在《当中国称霸海上》一书中透露,她在肯尼亚遇到一名当地人,后者自称是中国幸存者的后裔:数百年前,他的祖先乘坐商船在肯尼亚的帕泰岛沉没。

这段趣闻引发广泛关注。2005年秋,国家文物局派出专家组赴肯尼亚沿海地区进行考察。随着“一带一路”倡议的提出,中国考古界迎来走出去的高峰期,中国考古界当前至少有七十多个海外合作项目。

与西方考古学界不同,中国考古往往不附加任何商业条件。2018年的中肯联合考古项目中,参与联合考古项目的中国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、天游线路检测中心、洛阳市文物考古研究院等单位的考古人员,负责对出土的古人类骨骼、动物骨骼等文物进行年代研究、修复、多学科研究。

在中国或其他国家检测完成后,剩余标本悉数返还肯尼亚。

在中国考古界“西学东渐”的过程中,世界考古学的重心也“渐行渐东”。《今日美国报》稍早前文章评价说,中国正努力成为世界考古领军者。

 

 


【作者:南方周末特约撰稿 刘晴    责任编辑:李婧】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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